作家高莉芹在谈到自己的文学创作时深情地说:女性作家创造了自己想要的精神生活,不仅为自己赢得了体面和尊重,更多的是对付出的汗水和时光的深情回望。
女性、女性身份作为一个特殊群体,在人类历史长河中是被遮蔽的,她们作为一个群体,身份被男性所定义,很少以女性独有的身份表现自己的本质,更无法彰显个体身份的独特性。
新中国的成立,人民当家作了主,男女才真正有了社会意义上的平等,给了女性身份明确的定义。特别是改革开放的春风,世界格局的放大,女性视野的开放,催生了女性意识的蓬勃生机。
女性作品、女性作家,女性身份的彰显,一大批女作家以她们独特的身份创作的女性作品,在中国文学史上赢得了一席不容小觑的地位。女作家们更是有意识地以女性视角去书写女性及和女性有关的社会故事。这种对于女性经验、女性身份为主角的、对于女性意识的表达,就是女性作家们对于女性身份的建构与尝试。
于是河套女作家群,或曰河套女作家现象便应运而生,她们的作品,她们的名字便频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随着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索龙嘎”奖名单中赫然名列陈慧明、高朵芬河套女作家,以及大量在全国核心刊物、区内外各种文学期刊和大量新媒体、网络平台上的一大批河套女作家的作品的发表,一篇篇以女性身份书写的文学作品便堂而皇之地走入广大人民群众的视野。而作家这个文艺皇冠上的明珠,“旧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在这群女性身份书写的文学大军中,高莉芹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用了二十多年时间,打造着自己的文学梦。她从2001年开始文学创作,至今已出版了散文集五部,长篇小说一部,诗集一部,小说、报告文学等数篇。她以她特有的女性视角和对文学的独特感悟,以细腻而富有情调的表现手法和细腻而富有个性的语言,打造着自己的一块文学天地,对于这一切的回顾和展望,她用最女性的四个字“深情回望”做了最好的,也是最女性的诠释。
《圣经》里有一个故事,耶和华命令罗德全家赶快逃离那座顷刻间将毁灭的罪恶之城,并告诫他们绝不能回首张望,作为男人的罗德自是勇往直前,绝不回头的,而他的妻子作为女人,却永远割舍不下那些曾经拥有的温暖家园,和那些记忆着多少温情生活的往日时光。生命中许多美好的细节如何就此草草了结?她不由自主地深情回望,而这一回首,便使她瞬间凝固成一座永久的盐柱,这就是女人,或曰女性身份的特殊性。
拼着可能失去生命的惩罚,忘不了生命给予她的一切温情,这深情回首,又何尝不是内心里怀着那份对生命、对生活的永久执着。
高莉芹在她的长篇小说《故园旧梦》的自序中说:人的一生最无法割舍的是亲情,生活在一起的人突然离开了,可活着的人终究难以从过去的生活中彻底抽离出来,随着岁月的拉长,林林总总的生活场景,无法搁置在心念之外。
一切的文艺创作,都来自于作者对生活的感悟,艺术地再现生活和再现生活的艺术,如一对如胶似漆、缠绵纠结、不离不弃的夫妻,而惟有这如胶似漆,惟有这缠绵纠结,也惟有这不离不弃,才使得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离不开艺术,落地生根,开放出一朵朵绝世的艺术之花。
高莉芹曾是优秀教师中的一员,执教一生,她的根却在农村,她自嘲:“一半农村一半城。”对于农村,对于农民,她有着深入骨子里的理解和同情。她在她的作品里写到:“一个农民的梦想,种植在土壤里,生长在汗水间,收获在劳动中,背灼太阳的炎热,手捧月光的清辉,与天地相伴,同日月共守,成就了一个农民博大无私的胸襟,仁爱仁厚。”
二十多年以来,她以女性身份的书写,书写着女性以及女性视角下的生活,从《美的教育》到《幸福人生》,从《又闻茉莉香》到《听雨》《花开半夏》,还有诗歌以及倾注了她半生精力写出的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故园旧梦》,把她对生活的理解,对她熟悉和不熟的父老乡情、亲朋邻里,甚至那里的鸡狗猪鸭,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一一作了“深情回望”。
在长篇小说《故园旧梦》开篇伊始她便深情地写到:“清晨当橘红色的阳光穿透氤氲迷雾的云层后,乔家圪旦在霞光涂抹中苏醒了。”这深情回望绵绵细长,如游丝般若即若离在空气中游荡。“温柔单纯的空气从四野聚拢过来,清新扑面,带着野草野花的浓香,四处乱撞……”“四处乱撞”的不仅是野草野花的浓香,更多的是作者对生活的深情回望。回望着“孤零零坐落在与东村相距三四里的地方,四周除了庄稼地、野草,剩余就是一望无际的空旷了。”她回望那“房前屋后长满了葳蕤的枳芨和红柳”,远远望去,“那若隐若现,像被淹没在丛林中的老屋”。
故事便在作者深情回望中徐徐展开了,主人公之一,乔三保和乔三保的父亲走西口来到河套,他们选中了这一片荒滩,而这也是河套之所以成了现如今“山水林田湖草沙”、黄河“唯富一套”“天赋河套”美名天下的原始记录。
故事沿着人们耳熟能详的,一个在中国历史上有名的人口大迁徙走西口的一户人家展开,以及围绕着乔三保的一大批人物:乔老爷子、沈宏达、李招弟……
高莉芹在一个个看似普通的走西口的故事里,用双手创建自己幸福家园的故事叙述中,却不忘以女性身份对生活的理解和对往事的深情回望。她的笔下不仅有着乔三保、李招弟为代表的河套人的仁爱仁厚,更有着他们的后人欣雅,以女性所独有的身份,继承延续着祖先骨子里的仁爱、仁厚的美德,更多的是女性意识在时代变化中的觉醒。在这一代女性形象的塑造中,对自我的认知意识,表现为个体与社会互动中对自我生存状况的思考和对自我生命价值的探求。
她就是要通过她和她笔下的人物,让读者看到女性以及女性身份在历史的变革中,在时代的变化中,发生着别样的变化。
她在她的散文、诗歌、小说中,不断地变换着切入生活的角度,不断地以她特有的身份书写,去探索寻找着女性及女性自我的生命意义感。她在不断地揭示和展现生活中那一个个生灵活现却又不失女性天性的弱者形象。但她笔下的作为一个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却在时代一次次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彰显着女性随着时代变革的变化。而且在一次次的变革中作者企图引领读者去共同探寻和回答“我是谁?”“我应该成为谁?”“我能成为谁?”“我不应该成为谁?”这也是文艺工作者的精神追求和社会职责。
高莉芹的文学创作,自觉不自觉地一次次地说服着自己,她不能停下手中的笔,坐冷板凳也好,获奖不获奖也罢。她坚守着,坚守着对自己、对前人、对过往的、现实的、生活的一次次“深情回望”,这一望就是二十多年。二十多年的不停回望,二十多年的辛勤汗水“春江水暖鸭先知”,但正是因为这频频回首,深情回望,才使她的创作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的作品渐渐被广大读者认可,她的作品到处被传播阅读,她的作品得到了业内业外的好评和认可,也频频获得各种奖项,并被广大作者和读者高票当选为巴彦淖尔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马斯洛把人的需求分为多个层次,其中最高层次就是人生价值观的实现。
高莉芹曾是一名人民教师,多次被评为优秀教师。退休后她把自己对文学的爱好发挥到极致,不同于其他女性作家的是她把自己定位于“半城、半乡、半农、半文”,她的家一半在城里,一半在乡下,这使得她能在城乡两个不同生存环境,而又共同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的社会语境中游走,使她能更多地深情回望更宽、更大的社会视野。
而作为一个女性作家,从家庭角色到社会角色的转换,她和她笔下的女人们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和选择抓住了时代变化的脉搏,赋予了女性身份全新的元素和意义。她知道,历史前进的路上,从来不会少了女性的身影。她说:即使不沾成功的热烈,至少没有辜负内心的追求。
当然,构成高莉芹文学作为别样的女性身份书写,还有她别样的女性特有的细腻和富有逻辑,具有女性化而又不失时代特色和地域文化的别样的语言。
构成文学作品的主要因素,思想的力量、感情的力量、语言的力量,这在高莉芹别样女性书写中时时都能看到,作者在不停地进步,不断地追求,且不忘时时深情地回望。
诚然,我们不能过多地苛求一个作家的每篇作品都能出色地完成作者既定的目标,这涉及到一个作家的修养积累以及创作准备。
一个好的作家,缺失了对生活的深层思考,光有对生活的深情回望是不够的,必须在文学修养、积累上下功夫,不仅要大量地阅读经典作品,还必须在文艺理论上加强储备,这样动笔写起来才得心应手。这样的作品才可能是有温度、接地气、传得开、留得下的好作品。
高莉芹的作品,在大量的对生活的深情回望中,或多或少缺失了些许深层的思考,特别是长篇小说的创作中,在讲好一个中国故事中似乎少了一些思想的波澜和生活的跌宕起伏,这要靠对生活的深层理解和对人物的深入挖掘。由此可以看出,加强文艺理论等创作准备对一个作家是多么的重要。
高莉芹是有这个能力的,随着她对生活的深入理解和孜孜不倦的追求,只要“衣带渐宽终不悔”,她会在灯火阑珊处深情地去回望她热爱的生活。
让我们拭目以待。